[科学组]The Mad Scientists 瘋狂科學家(三)
「Stark先生,你急着找我?」
Evans意有所指的望向手錶,指針剛疊上數字六,在匆忙佩戴中還扣錯了錶帶孔。
相比起Evans靈魂忘帶在被窩的鬼樣子,Tony就像剛嗑了藥的陀螺,興奮地在燈火通明的實驗室轉來轉去,雙手快速敲打電腦鍵盤,漫長的啪躂啪躂結束在一個Enter鍵上。
「早安,Evans,你看上去精神滿滿。」Tony這才分神轉過頭來,瞇起眼晴。
「對了,正經事。我秘書向基地書面申請每天鮮榨的葡萄柚汁,怎麼還沒送來?這令我萬分焦慮。」
Evans腦袋停擺,雙唇微張,顯然沒有反應過來,很勉強才吐出一個單字,
「呃...?」
欣賞夠了Evans呆滯的樣子,Tony才攤開雙手,「放鬆點,我說笑的。」
對面的男人隨着他的說辭,困難地扯起緊繃的肌肉,展現一個洩氣的微笑。
「那...還有什麼需要為你效勞?」
「信我,這次絕不是玩笑。」
列印機運轉,吐出一疊紙張,Tony拎起微溫的資料,仔細查看,再從厚厚的紙磚精挑細選幾張,沿桌面推至Evans面前,
「誰是Bruce Banner?」
被整晚沒更換下來的三件套勒得有點難受,Tony鬆開喉頭鈕扣,拉扯領口,等待Evans從震驚中恢復,這段時間也許夠他泡杯熱茶,滋潤乾涸的喉嚨。
Evans目不轉晴地盯着眼前的檔案,彷彿想用目光焚燒怠盡,良久才開口,「你從那裡得來的?」
Tony俯身,指尖點上照片中眼鏡掩着半邊臉的青澀青年。男孩的尷尬笑容凝固在模糊像素中,與所有大學新生如出一轍,眼中蘊含着無限希望與衝勁,美好而不平凡的人生仿似垂手可得,但仍沒法幫助他們在拍攝入學照時顯得稍微從容一點。無論這男孩當年奢想着怎樣燦爛的未來,如今都葬送這座沙漠牢籠中,久久不見天日。
「名字以B字為首字母,精神動物是兔子,嚴控監禁—我在資料庫中搜到第二個關鍵字,檔案已經乖乖跳出來了。順便一提,你們的加密程式比我家管家程式還落後,這樣可不安全,很容易被有心之士破解。」
Tony翻個白眼,「對,我認得你這號驚訝表情。好吧,我承認,雜誌報導的千真萬確,我的確是個天才。」
「更別提我昨晚散步到41室,這男人幾乎變成綠大個把我撕碎。」
昨晚的奇遇直到白兔躲回房間就沒有後續,但增添點戲劇性總沒壞處。
「所以,將貴賓安置在危險人物附近玩俄羅斯輪盤,是你們的傳統?」
當然,我在你們眼中只是個懂得組裝導彈的囚犯,這安排恰到好處—這句話被他壓在心中。
Evans抬頭,平靜地看他,長駐在臉上的訶媚奉承變成木無表情,就像冰冷的機器在鉅細無遺地掃瞄病毒,衡量利益得失。
這可不是好兆頭。Tony收斂起慣常的狂妄保護色,挺起背部。趴在精神壁壘中的Anthony感到焦躁,嗅出威脅的味道,立起身子來回緊張踱步,準備隨時跳出來保護主人。
「真抱歉讓您擔憂,我們立即安排實驗樣本轉房,絕不會威脅到您的安全。」Evans還算開宗明義,沒有忌諱「實驗樣本」這用詞,檔案上密密麻麻的心、肝、腎臟和脊椎液體的檢驗數據,以及無數次用藥、電撃拷問的影像、文字紀錄實在無法掩飾這顯而易見的事實。
但Evans虛與委蛇的答案離Tony的目標還遠,「咳,據我上次與Ross將軍對話,他還在找你們所謂的『樣本』。」他用雙手在空中括住敏感字眼,「也許我該通知他一下才算禮貌。」
Tony雙手插進褲袋,向門口走去,距離十多步已能清晰聞到門外兩個守衛的信息素,一只獵豹、一只鬃狗,殊死一博毫無勝算。大樓還有一個A-human,但等級較高,他辨認不出他的精神體是什麼。
這神秘組織的幕後操縱者,無論是誰,都暫時沒打算與Tony Stark撕破臉,曝露綁架計劃或造成任成傷害。他們急需一隊好好幹活的導彈專家,不然不會安排一群人痴呆地將臉容抽搐當成演技,大演龍套營造假象(但錯估了一個安靜閉嘴的Stark,要比瘋狂反抗的Stark更易控制)。
如果他現在踏出房間被截撃,這場戲便完全露饀、要提早收棚;或他找到方法將Bruce Banner的位置透露予Ross—即使現在被軟禁,但他最終會的—讓Ross來找麻煩,無論哪個,Evans將要承受搞垮一切、無法完成任務的後果。
愈接近門口,Anthony的情緒愈緊繃、不斷低狺,Tony握緊拳頭隱忍劇烈的心跳。
「Stark先生,通知Ross將軍恐怕不是明智的決定...」
停下再難邁開一吋的腳步,Tony緩慢地轉身,以沈默來折磨對手,Evans咬緊牙關直到臉頰酸痛,琢磨良久。
噢,他太熟悉這種動搖的表情了,現下是提出條件的最好時機,「讓我來簡化所有事。我只要求主導研究Bruce Banner。」
「私營企業與政府合作,共同分享珍貴實驗成果,巴啦巴啦一堆類似的理由,攜手為了發展新型武器而努力,你知道報告該怎寫。」
聽罷Tony不按理出牌的要求,Evans的眉頭皺得可以夾進一枝鋼筆。
Tony揚起那疊紙張,扔進垃圾筒,發出巨響。
「不知怎的,我覺得你無法拒絕我,除非你滿足於一堆垃圾研究成果。」
「畢竟,我可是個天才呢。」
* * *
巴西紅木、琥珀混合苦澀柑味,萎靡不振的信息素淡得幾乎蕩然無存,感謝他被犬類精神動物加持的嗅覺,在這陣迷失森林的流浪者般、沒有丁點甜味的氣息之中,還能察覺到一絲覆蓋在芯處,柔軟淡雅的花香,似乎是茉莉。
而兩邊挾持着Banner的守衛,那濃烈得像嗆人的信息素,他不想形容。
Tony鉗起比尾指頭還小、薄如蟬翼的金屬晶片,單起眼睛仔細端詳,假裝自己沒分神注意守衛抓着連路也走不好、快要溶化在地上的囚犯,扔進新牢房。
新牢房是他眼前的45A實驗室,保留整片落地玻璃窗,門被拆走換成鐵枝,廁所的間隔板也沒了,遺下水槽,再加上一張只鋪上木板的單人床,便完成了所有配置,顯然私隱不在組織的考慮範圍內。
「危險?對,我有說過這個詞,但如果他變成Hulk,整幢樓都會被砸碎,逃哪一樣會沒命,何況我喜歡監察實驗老鼠的所有動態。」他用三言兩語打發掉Evans,換來了這衣衫襤褸的「室友」。
不,衣衫對男人來說太奢侈了,覆在瘦得骨頭形狀清晰可見的身體上只有灰髒的碎布,懷疑他自從兩年前被抓住就沒換過。長度及肩的卷髮糾結如雜草,摭擋尖削枯黃的臉。他被拖行得蹣跚,腳掌有一下沒一下踩地,沒有任何反抗,憔悴得似下秒停止呼吸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Tony完全沒法將他與照片上的羞怯男生聯想在一起。
這佝僂的男人,周身唯一散發活人氣息的只有那雙緊摟着白兔、透出青筋的手。
提到那只背部拱得像球的白兔,
Easy,Anton,不用立即興奮地吐舌頭。
近乎裸體、嚴重營養不良的「實驗樣本」如今蜷縮在床上,最大限度貼近牆邊,用脆弱的蝦米狀保護懷中的精神動物,一動不動。雖然實驗室冷得像冰窖,Tony至少能保證這裡的衛生狀況比他之前待的地方好。
守衛向他點頭示意,說明牢內安裝了監視鏡頭後離開。
Tony收起目光,繼續專注於手中的微晶片。
* * *
兩個晝夜過去,Banner只醒過來一次,歪坐着、迷糊盯住牆壁發呆許久。正打算關掉實驗室燈去睡覺的Tony,目不轉晴地看着他,然而Banner只是搔搔臉,搖搖晃晃下床,隨意扯低寬鬆的褲子,如廁完畢又爬上床,以同一姿勢入睡。
芭比娃娃都比他有意思。
Tony獲得了兩年間的研究數據,組織對Banner的用藥從無間斷,麻醉劑、鎮靜劑及伽瑪射線中和劑輪番用上,他們的膽怯完全顯露在遠超正常的劑量上,那些藥他媽夠弄昏十頭犀牛。而不知為什麼仍能睜眼的Banner,口袋中絕對收藏了幾個閃耀的模範囚犯獎,即使每隔半個月,他蒼白的身體便會像冰鮮肉一樣扔上解剖桌,被活生生抽走骨骼組織、細胞組織及血液,基本上所有能驗的器官都重新驗一遍,他也只是一聲不吭,挨過痛不欲生的流程,任憑擺佈,像失去思考能力的人形植物。
Tony心知肚明自己從沒什麼同情心,但是Banner瘦弱的手腳上隆起的紅腫傷口、交雜紫黑色的老舊疤痕、貼在手腕止血的醫療膠帶,還有密密麻麻的針孔,就如拼命尖叫的地獄圖騰大展覽,讓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視力有2.0。
還有雞皮疙瘩。
他停留在燈掣上的指尖,怎樣也按不下去。
腦袋中,Anthony低聲咕噥:兔子冷。
Tony像被針戳破的氣球,雙手撐腰,投降地仰天纾口氣。
所以人家只留給你一個冷屁股,你倆就變成朋友了,嗯?
我怎麼記得,我的人設三分鐘前還是個道德標準跌穿底線、只為了珍罕的人體實驗數據就泯盡天良的科學狂人A.K.A富得流油的蠢蛋呢。
等等,說不準我一直以來就是。
腦海中的Anthony趴下來,兩掌交疊擱起下巴,長睫毛扑閃扑閃,委屈快要從悰色的大眼睛形象化地溢出來。
「別以為這招奏效。」
Tony搖頭,回房打開衣櫥,撥開整排西裝,從深處抱起一條雪白柔軟的毯子,故意大步大步走回實驗室,發出最響亮的踏步聲,以作預警。
「我還真說出來了,Hell,你搞得我像個精神分裂。」
他站定牢房鐵欄前,Banner仍紋絲不動如雕塑。
這樣更好,省得麻煩。
將毯子扔在地上,Tony警剔地後退幾步,靜觀其變。
該死的Anthony像遊車河的大型傻犬,立起來興奮地等看燦爛風景。
五分鐘過去,沒有任何事發生,Tony用貴得嚇人的手工皮鞋將毯子從欄縫踢入幾厘米。老實說他不在乎Banner是否吃得飽穿得暖,反正他不會死,即使本人多麼渴望死去,這操蛋的宇宙就是不願意施捨他這權利,求之不得,只能苟延殘喘。
自己這樣做只是為了讓正規教育強制鞭策出來的良心(事實證明他竟然還剩一點)不要再吵嚷,是標準利己主義者的合理行為。
現在卻變成「標準的熱臉貼冷屁股行為」,令不習慣接受拒絕的高傲富豪很慍怒。
「喂!」他語氣很差,曲起食指粗暴地敲響玻璃。
倒數十秒還沒任何回應,他便要結束這奇怪迴圈,發誓再也不給這囚犯任何好臉色看,即使他從沒正眼看他也一樣。
大概過了一世紀,正對着他、如糯米團子的渾圓兔屁股才稍稍翹起,搖了搖,一邊尖耳朵豎起,謹慎地監聽周圍動靜。
Tony饒有趣味抱起手臂,看着被稱為B的侏儒兔伸出短前腿,攀登過主人Banner以手臂與背部構成的高峰絕嶺,跳下床,喘口氣,向鐵欄方向邁進。
它的腳步比之前更虛弱、一個小跳躍快要榨盡最後的體力,千辛萬苦爬到毯子面前,拱起鼻子仔細嗅吸,衡量是否埋伏危機。
然後它緩慢地伸出小爪子,按在毯子上。
潔白的布料烙下一個髒黑的小掌印。
對,就這樣帶回去取暖吧,不要猶豫。
Tony不自覺點頭,心感甚慰。
正酣睡的Banner手指動了動,指甲不經意劃過木板發出竊萃聲音。
白兔像被雷撃中,動作瞬間定格,小嘴動了動便轉身沿着同一路徑歸去,還聰明地躺回同一位置,裝作沒事發生。
被同一個冷屁股無視了兩次,Tony呆滯半晌,終於忍不住狠踢上鐵欄,
「Fuck.」
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天才級別的蠢蛋。
Tony煩心地耙抓頭髮,盯着雜亂的實驗桌像盯仇人,完全無心睡眠。
他要泡杯非常、非常濃的咖啡,濃得奶精根本沒法溶化在熱水那種,與最可愛的科學熬到天亮,至少將晶片直徑縮少幾毫米,以成就感慰藉受傷的心情。
* * *
「拜託誰帶他去洗個澡、或者洗洗他吧,我的研究命題不是皮膚組織能寄生多少細菌,只擦乾淨要插針的位置無補於事。保證我要在場,慎防你們不小心洗走某些器官。另外暫停抽脊髓液,提升抽血份量,血液才是關鍵。」一宵未眠的Tony與鏡中頹然、滿眼血絲的男人相望,拿起鬚刨清理鬍渣,邊對電話下達指示,「若Evans問起導彈進度,說我正在趕工。」
與團隊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餐,並暗示Allen盡全力拖延組裝導彈的進度後,Tony便被請到了大樓天台。
日光正熾,迫得他要以手擋陽。
滾燙的天台中央赫然出現一個巨大鐵籠,籠的角落蹲着熟悉的人影,赤身裸體,抱緊膝蓋,脊骨彎曲至極限。旁邊有個嘍囉拎着手臂粗的水管,搭上那種滅火才有可能用上的強勁噴嘴。
Tony驟感喉嚨泛苦,他說的「洗他」並不是用這個方法,而是帶他去淋浴,鑑於Banner整個人快要被塵污埋沒了—聽說兔子還蠻愛乾淨的。
但他忘了組織從不將Banner當人類看待,他們眼中反映的是有價值的牲口,與畜生同等地位。
他的嗅覺太好,還能嗅到小兔子害怕得要死,短毛抖擻不已,耳朵緊貼腦後,四肢縮成一團,恨不得將自己藏進主人的胸膛裡。
Anton露出獠牙,尖利的爪子扎得他額角發痛,他理智地暫時關閉感應。
恭喜自己在恐佈大樓的壞蛋名單中榮耀上榜,敢保證Banner未來的惡夢都會為他保留一席位,如果他還會發夢。
Tony故意睜大眼晴,下顎一緊一鬆。
不知Evans在意圖警告他肆意下旨的任性妄為,還是想用這場面取悅他,如果是後者,他會說現在將Evans及同黨剝光推入籠中,換成自己手拿水喉,會比較開心。
但是,該完成的事還是得完成。
噴嘴發動,水流的沖力大得嘍囉也要退後幾步穩定重心,澎湃的水柱目標明確,強勁力度撃打着毫無反抗力的人。部份水柱射中欄杆被濺開,Tony站得夠遠,臉上蒙上薄薄的霧珠,是冰涼的,他以手背抹走。
冰水如千萬個鑽子同時直戳肌膚,Banner將臉深埋臂圈,喉間發出受傷動物的尖銳低吼,顫抖得快散架,Tony敢肯定他的背部必定會出現大片瘀青。
需臾,籠中老鼠難以承受背上的疼痛,蹬起腳踝,艱辛地轉換姿勢,但嘍囉立即將水管對準膝關節,灌得他瑟縮趴跌在地上,無處可躲。
失去了高度等同失去了稀薄的氧氣,水柱如暴雨照頭淋下,Banner的瞳孔盈滿水,還妄想用腹部與雙手保護B免淋得更濕。
浸泡在如瀑的水簾下無法吸入空氣,體內的血氧急速降低,神經中樞驅使Banner張大口用力地呼吸和吞咽,卻導致大量的水被吸進胃部、肺葉及支氣管中。
「咳咳咳!咳咳....」
他臉色發紫,極度難耐地咳嗽,蜷起腳趾,腹部痙攣得厲害。
「咳噁...」
他沒法呼吸。但是他不會死。
Tony在心中反覆念誦。
噁心感一直蔓延到腦後,害他頭皮發麻。
殘酷的刑罰最終落幕,皆因Banner的意識陷入昏沈,嘴巴及鼻孔淌出黃濁液體,組織怕他會反哽回去,令後續清理變得麻煩,只好提早結束好戲。
守衛將Banner抓出來,推到跟前,問他是否滿意。
Tony托起低垂的頭顱,慢條斯理地撥開黏膩的長髮,捏住Banner的下顎左右擰動,仔細審視。
這個男人已被虐待得不似人形,眼皮浮腫、青色血管暴現,彷彿包裹在濕滑人皮底下的一團軟肉,就連B被研究人員抱開了也沒法阻止。
Tony點點頭,Banner隨即被扣上腳鐐、手鐐拖走。
「抹乾,鎖回去。」
* * *
晚上,
Tony身處漆黑中,揉着空蕩蕩、被咖啡因折磨不輕的胃部平躺。
他神經質地反覆按牢貼在耳背下方的小圓晶片,保證位置準確。
「Dr.Banner,能聽到我說話嗎?」
P.s 非常感謝上篇的讚和留言!感激流涕!😭😭
博士終於出場了洗了個美美的澡(不是),但還沒跟害慘他的Tony對話,哈哈。以後如果時間許可又不卡的話,希望可以周更和維持每篇四千至五千多的字數,再次謝謝。